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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三章 他不會有別的女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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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煙守候在園外,生怕哪個下人不小心闖進了,窺見不該見的景色。為著避嫌,暮煙離了花園幾米遠的回廊下。饒是如此,微風吹來時,除卻一抹清涼,更是隱隱約約的啜泣聲,婉轉心腸。

聲音很淺很輕,只偶爾才會若有若無的那麽一下。便是這般,如琴音撥弦,餘音繞梁,靜站在廊檐下的青衣姑娘,面若桃花,沾染薄紅。

暮煙伸出了手去,細細綿綿的雨若有似無地點落在掌心,帶來一絲涼意。暮煙凝望細雨迷蒙的院落,心想,這雨再細潤無聲,落在光滑嬌嫩的肌膚上,該是會冷得一身輕顫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花園的動作窸窸窣窣落在耳畔。暮煙折身望過去,就見玄衣錦袍的男子走了出來,翻領隨意地卷作一團,發絲微亂。男子懷中抱的那位,纖細皓腕無力地攀在男子的肩頭,衣衫淩亂。螓首埋在男子的胸前,面紅似血;如墨青絲看上去被淋濕了般,無措地散落在姑娘白嫩的頸肩,只是不知打濕這墨發的,是天空的細雨,還是額頭的薄汗。

流越抱著安少音離開時,青辭正好過來,匆匆看了一眼,面露疑色,不方便去打擾流越,便徑直走到暮煙的身前,問:“瞧見娘娘臉紅似血,怎麽,娘娘發燒了?”

“……”暮煙乜了不知所以的青辭一眼,亂跳的心在此時緩緩平穩,只是頰畔和耳垂的緋色未退。

青辭見暮煙沒有回答,又看到女子容顏殘存的紅暈,下意識地伸手碰在女子的額頭。暮煙微微一楞,青辭的手很涼,突然觸碰過來,冰冷的溫度就這麽隨之遞來,毫無溫熱之意。暮煙卻是怔怔地看著男子俊秀的五官,認真的神色而失了一瞬的心神。

“你沒發燒,怎麽臉也紅了?”青辭很快就收回了手,一臉正經地問。

“……要你管!”暮煙氣結,不想理身前這椿木樁子,斂裙離去。

暮煙沒有跑多久,身後的男子亦沒有追來。早就平覆了情緒的暮煙沒見到男子的身影,賭氣似的踢著路邊的石子,心中大喊青辭這個榆木腦袋,循環往覆,不知過了多久。

夏雨還在淅淅地下著,如霧的雨珠密密附著著發絲上,衣衫濕了些許。暮煙心中的氣已經消了,左右等了片刻,沒見到人,想必人早就走了。她收回了腳,看著路邊已經沾滿泥土的石頭一眼後,折身離去。

將將走到回廊的出口,就見青衣男子手執著傘停在那裏,聽到身後的傳來的腳步聲,看清了來人的容貌,將傘遞了過去。

“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人影,這雨要下一夜,別再淋著了。”

暮煙才平覆不久的心間一暖,眉眼彎彎,抿著笑意接過了雨傘,心臟開始撲撲通通地跳著,兩只手緊緊攥住男子給她的雨傘,唇角一翹,雀躍笑出了聲。

暮煙給自己鼓足了勇氣,再一擡眸,卻見那廝已然撐著不知何時拿出來的另一把傘,走出了幾米遠,渾然沒有要等她的意思。

以為能共乘一傘的暮煙直跺腳,對著越來越遠的青色背影在心中吶喊:青辭你這個大笨蛋!

暮煙打著傘走在路上,滿腔委屈,欲哭無淚,心裏不知罵了自己多少遍:自己當初是哪裏來的自信,竟然覺得能將青辭這椿木樁子拿下。

她當時腦子一定是進了水,不然如何會和王爺打賭,誰勝誰輸呢?!

暮煙就這麽一直走著,內裏風起雲湧。末了,不知是想起了什麽,她驀地停下了腳步,擡頭望天,搖頭失笑。

自己蠢便罷了,怎得王爺如她一般糊塗,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應了賭約。

拿兩椿榆木頭作賭,如何分得出勝負。

雨天的夜似乎要比平日更早些,王府上下已然掌燈,淩雲堂內的蠟燭最先點燃。

沐浴後的安少音有些失神地坐在窗前,白日她受了點涼,泡了兩次熱水澡,身子倒是通透了些,未施粉黛的玉面漾出沐浴後才有的淺緋。明眸猶含少許水霧,眼角的桃花色未褪,看得出是哭過了。

晚膳的時候流越不在,確切的說,自流越送她進浴室後,就沒再出現過。

白日在花園中,安少音衣衫不整,嬌軀與淋濕的假山相抵,渾身發顫。流越並未進一步做些什麽,可即便是這樣,不知道暮煙在外面守著,生怕哪個下人無意間闖進來看見她這般模樣,羞愧,委屈,害怕,驚恐,無數的情緒交織在一起,安少音淚盈於睫,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,無法意識到流越寬厚的身軀將她遮掩地死死的,根本不會有人窺見雨後春色。

不僅如此,流越的眼神是難得一見的陌生,陌生之中是隱秘的怒火,哪怕流越已經在克制了,但還是流露了出來。僅僅是這一點點的慍色,就足以讓安少音花容失色。

情緒起伏不定,整個人又漫在細雨之中,安少音很快就暈了過去。醒來之時,就發現自己躺在水溫舒適的浴桶中,一身的寒氣就這麽隨著水霧蒸騰而出,服侍她的是貼身丫鬟冬兒。

安少音以為流越在房裏,可是沒有;以為他在書房,可是沒有,一直到了晚膳的時間,流越還是沒有出現。

安少音孤零零地用了膳,卻是沒什麽胃口,胡亂地扒拉了兩下。

時間就這麽到了現在,將是要就寢的時間,流越沒有要回來的意思。天子下旨要他閉門思過,流越現在一定是在王府的某處,可到底在哪裏,安少音並不知道。

她問過了青辭,問過了暮煙,問過了秋蟬,沒有人知道。

最後,她不得不把希望放在了雲嬤嬤身上。

只是……已經從情緒中恢覆的安少音擡起頭,燭光下,銅鏡中的自己秋水翦瞳,楚楚可憐。可安少音知道,這一雙無辜的杏眸裏,隱藏著名為迷茫的神色。

雲嬤嬤進來時,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。她是宮裏的老人了,是從先帝的後宮裏走出來的宮人,在那樣一個汙泥不堪的地方裏,活下來的人,早就修煉成精。雲嬤嬤只消從銅鏡裏望一眼安少音的神色,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。

想到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小王爺,雲嬤嬤忍不住心中喟嘆,好一陣心疼之後走上前來,拿起木梳輕輕地給安少音梳理半幹未幹的秀發。

“嬤嬤。”安少音見人來了,檀口輕啟,欲言又止。

“娘娘先別動,頭發還濕著,要擦幹了才行。娘娘今日淋了些雨,可不能再受寒了。”雲嬤嬤這般說著,安少音不好再亂動,乖乖地讓嬤嬤給她梳發。

房間內一時安靜了下來,蠟燭正在一點點地燃燒,雲嬤嬤不徐不疾地給安少音打理濕發,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。

惴惴不安的安少音忍不住了,率先開口:“嬤嬤,我是不是做錯了……”

雲嬤嬤手裏的動作頓了頓,心裏的嘆息聲又長了些。她很快繼續手裏的動作,面色神色未顯,和藹道:“娘娘知道自己今日做了錯事?”

安少音點點頭。

“可娘娘卻不知王爺為什麽會生氣,是不是?”

安少音又點了點頭。

雲嬤嬤:“娘娘千不該,萬不該,是不問王爺的心思,擅自替他做主。”

安少音聽了,眼中的迷惘之色未減,身後的嬤嬤見鏡中的女子眼神愈發迷離了,不由得心中長嘆。

果真是沒聽明白。

“王爺年輕氣盛,難免不懂節制。”這幾日的情形雲嬤嬤都看在眼裏,知道這位嬌軟的娘娘受累了些,不好多說苛責的話,溫言道:“娘娘心裏有什麽想法,直接告訴王爺便是。若真的不便細說,娘娘不妨告訴我這個老婆子,由老奴轉告王爺,也是可以的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安少音猶豫道,“秋蟬和暮煙模樣都是極好的,秋蟬是相公的人,暮煙與相公交好。我以為,相公會同意的。”

話聽到一半,雲嬤嬤就開始搖頭了,她心想:這娘娘心思真是遲鈍,先不說秋蟬有沒有多餘的心思,那位新晉的管家暮煙,人家三天兩頭地制造偶遇的機會和青辭碰面,只有正經事才會來打擾流越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暮煙喜歡的是誰,流越也有意地給二人相處的機會,足以說明流越對暮煙並無旁的心思,怎麽就娘娘看不清,看不透呢。

安少音打理府中事務井井有條,這些雲嬤嬤都是看在眼裏的,打心眼兒裏滿意。只是,這位娘娘在感情一事上,真是糊塗到了極點。

“王爺他,不會有別的女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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